文|甘棠
荷兰收藏家收藏的佛像疑为中国福建被盗的“章公六全祖师”肉身一事，仍在持续发酵。3月28日，正在访华的荷兰首相吕特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表示，归还问题在法律层面上需要专家、律师从很多细节去进行严谨的考证，并做出最终的判定，其个人从政府角度不便于做出评判。次日，腾讯大闽网以《荷兰收藏家归还佛像态度不明朗》为题，报道了收藏家露出水面的更多背后消息，以及他关于中国的一些言论。一下子给以为佛像可以指日回归的国人泼了一盆冷水。那么，为何产生如此大的落差呢？笔者以为，先期的报道中，两则消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3月25日，中央电视台《新闻1+1》栏目主持人白岩松就佛像回归一事采访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观察员、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副院长霍政欣，后者表示，“这两天荷兰的媒体，也不断地和我联系，告诉我荷兰的民间、媒体都在关注此事，而且非常地关注。”“他明确地告诉我，荷兰的民众和媒体认为，如果这件文物是被盗文物，那么理应返还。另外他还告诉我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一个信息，他说荷兰的首相即将访华，其实在荷兰的政府层面，他们也非常希望促成此事能够顺利地解决。”
另一则是3月27日新华社的报道，题为《荷兰“肉身坐佛”藏家：若证实属于中国，愿意归还》，给出了收藏家的最终观点，但是省略了许多细节，这些细节可以从腾讯大闽网的报道中发现。
笔者在此想要请教霍政欣副院长的是：哪些荷兰媒体给您打了电话，姓甚名谁？“不断地和我联系”是指怎样的频率？他们告诉您“荷兰的民间、媒体都在关注此事”的依据何在？“荷兰的民众和媒体认为，如果这件文物是被盗文物，那么理应返还。”是采访您的媒体，还是所有的媒体如是认为？是采访您的媒体所接触的民众，还是所有的荷兰民众如是认为？另外，“他说荷兰的首相即将访华，其实在荷兰的政府层面，他们也非常希望促成此事能够顺利地解决。”此话依据何在？他采访的谁，哪一级官员，可以代表荷兰的政府层面？
白岩松老师，您是新闻前辈，当您采访一个人时，您需要提出上述问题并希望得到答案吗？
笔者也认识一些荷兰人，包括一些曾经的同事，问了几个人，没有人知道此事。当然，几个个体不能说明民众是否关注。可以肯定的是，荷兰媒体广泛报道了此事。
荷兰《忠诚报》报道了这一消息，作者是自由撰稿人库齐亚（Eva Cukier）。除了引用收藏家发言人，同时也是佛像修复研究项目负责人埃里克·布鲁因（Erik Bruijn）发给媒体的声明外，特别提到佛像是“通过合法途径”购得。笔者向其求证消息来源，对方正在度假，未能回复。
荷兰《人民报》记者斯维兹洛特（Joris Zwetsloot）以《“祖师”会回到中国吗》为题报道了这一消息。文章写道，这尊佛像“可能”来自中国阳春村。阿姆斯特丹大学法学院研读文化遗产法的中国博士生刘作珍向该报表示：“根据我目前掌握的信息，博物馆和所有者看上去并不真诚。”关于归还艺术品的可能性，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研究员范伯登（Jos van Beurden）表示：由于中国和荷兰没有签署文化遗产方面的协议，“使得这件事情通过法律解决几乎没有可能。”
3月26日，笔者和他通了电话，问了三个问题：您个人观点如何？您所接触的民众观点如何？如果事实证明是窃得物品，应该归还中国吗？
对于第一个问题，他不愿意表达个人意见；第二个问题，他没有接触和询问民众意见，不过，根据他所接触的专家意见，认为首先必须调查真相。对于第三个问题，他表示，如果确定是失窃物品，那么，需要各方合作，寻找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同时必须考虑到给予收藏家为此付出的经济补偿。记者告诉他中国民众希望政府向正在访华的吕特首相提出此事，“如果有这方面的确切消息，请你告诉我。”他说。笔者向其转发了腾讯大闽网关于村民写信请愿荷兰首相追索肉佛的报道链接，并翻译说明。事后没有下文，更没有报道。
正如白岩松节目中所说，肉身佛像不只是文物，更是寄托了感情。然而，感情不能代替理智，更不能代表法律。尤其不能为了满足感情的需要，而一厢情愿地夸大事实，以致误导民众。
作者：甘棠，文章原创刊载于“一网荷兰”（hollandone）。本文经作者许可授权转载，如需转载请联系作者并获得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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